研究称福音派运动中心已移至全球南方“根本不存在所谓福音派”

“哪些人符合福音派的定义？”和“世界上存在着多少福音派”一直令学者、教会领袖和事工研究者等人困惑不已。而这正是世界福音联盟9月2日网络研讨会的中心议题，会上有两位全球宗教人口统计的权威人士参与。9月5日，世界福音联盟公布了该会议的讨论结果。

《世界基督教数据库》（World Christian Database）的编辑、哈佛神学院讲师乔娜·祖洛（Dr.Gina A. Zurlo）和《普世宣教手册》（Operation World）长期编辑贾森·曼德里克（Jason Mandryk）共同阐述了如何有效衡量这一日趋多元化、快速向全球南方转移的运动所面临的困难及必要性。

两位专家均同意说，不像天主教、东正教甚至是五旬节派，福音派缺乏公认的统一定义。如此使得统计福音派信徒人数的工作变得异常艰难。但两人也强调，可靠的数据对于理解基督教在全球范围内的演变是至关重要的。

曼德里克的开场白就是一段直言不讳的评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福音派。”

据他所说，“福音派”这个词根据语境是存在多个含义的。在教会内部，这个词可能指代强调圣经权威的立场、个人皈依和积极传福音。在世俗语境下，特别是在西方媒体和政治上，这个词经常被用作贬义词，会令人联想到反科学态度、固执或党派认同。

曼德里克解释道：“实际上，几乎没人会以完全相同的方式用到这个词。而且大多数民众并不关心别人是如何使用这个词。”

祖洛对这个问题表示认同，称虽然“人们知道天主教、长老会或五旬节派信徒是如何定义”，但“福音派”这个词还是显得“模糊不清”。在她看来，这一模糊性未必是一种缺陷，而是社会学的一种实际体现，即“福音派”需要更具有描述性的方式而非僵化的定义。

为何统计人数很重要？

两位发言人都强调，统计福音派信徒的人数不是对救赎作永恒判断。祖洛说，“我们不是上帝”。相对地，它的目标是研究最终深度影响全球基督教图景的人口结构变化。

她说：“从根本上看，基督教和福音派已经与上一世代截然不同了。每一世代都在变化，特别是随着基督教向全球南方转移。”

曼德里克补充说，无论影响积极还是消极，福音派都是缔造现代基督教最重要的力量之一。福音派的全球影响力使得基督徒在宣教和祷告中合一，但也因为教义、政治和文化上的争议而分裂。他说，量化这一运动是理解其影响的一大方式。

《普世宣教手册》的办法：贝宾顿四边形

对于《普世宣教手册》而言，出发点是历史学家戴维·贝宾顿（David William Bebbington）对于福音派的重要论述，这一论述通常被称之为“贝宾顿四边形”（Bebbington Quadrilateral）。这个框架突出了四大核心特征。

第一是圣经主义（biblicism），即坚信圣经在信仰及实践事务上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第二是十字架中心主义（crucicentrism），即强调基督在十字架上的牺牲是福音信息的核心。第三是归信主义（conversionism），即主张每个人都必须通过信靠基督、亲身经历重生和生命改变。最后，也就是第四个是行动主义（activism），即强调真正的信仰应当通过行动活出来，特别是通过传福音和参与社会事务。

曼德里克解释说，他的团队将这些标准应用到每个国家的各种教派上，审视他们的信仰声明、实践活动和隶属关系。他们也会咨询各国领袖和研究员，以求确保反映当地实际状况。

这个办法估算出全球福音派信徒超过了7亿人。重要的是，这个办法承认会与五旬节派和灵恩派传统存在重叠，因为在某些语境下，他们的传统与福音派几乎难以作区分，但在另一些语境下，他们又存在部分契合。

《世界基督教数据库》的三元模型

祖洛提出一个不一样的框架，它经过近二十年的研究才得以成型。相比于依赖神学定义，《世界基督教数据库》将社会-科学归类法适用于她所谓的“更广泛的福音派”。这一模型包含三个层面：

类型一：宗派隶属。正式隶属于福音派理事会或组织的教会，其信徒约3.93亿。其中近半数位于非洲。

类型二：五旬节派和灵恩派。加上类型一，这一数字扩展至总数6.35亿。学术界广泛认同，即使在某些教义上存在分歧，五旬节派与福音派同样强调个人敬虔、皈依和圣经。

类型三：多数世界的新教徒。这一类型覆盖了全球南方的主流新教徒、美国黑人新教会，和诸如中国家庭教会等无法有正式隶属关系但具有福音派特征的运动。这一类增加了3.02亿。

综合起来，这三大类构成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全球有9.37亿福音派信徒，接近地球总人口的八分之一。

争议性边界的挑战

祖洛通过世界各地的实例，阐述了该分类法存在多大的争议性。

她指出，在巴西，神国普世教会（Universal Church of the Kingdom of God，葡语简称IURD）是规模最大的新五旬节派运动，他们声称在200多个国家拥有数百万信众。教会强调救赎、虔诚和圣经，但也牵扯成功神学和争议性财务操作。祖洛及其同事在询问巴西牧师该教会有多少福音派信徒时，得到的回答从0到100%不等。

同理，美国非裔新教会虽然经常与福音派信仰及实践契合，但他们因为“福音派”这一标签的政治及种族含义而作刻意回避。在中国，无论是注册教会还是地下教会都不能正式加入福音联盟，但根据学术界的估计，该国50%至近100%的教会群体都可以合理地归入福音派这一分类。

于是，祖洛反问道：“该由谁来决定呢？”在她看来，这些事例显明摆脱严格定义的束缚、转向描述不同语境下重叠特征的“家族相似性”的必要性。

方法不一，结论趋同

尽管《普世宣教手册》和《世界基督教数据库》采用了不同方法，但两者得出的核心结论却一致，即福音派不再以西方为中心了。

曼德里克指出，到1980年左右，福音派信徒已经在全球南方成为多数派。今天，世界总人口的70%出现这样一个现实：福音派主要位于非洲、亚洲及拉丁美洲。

他说道：“那些占据头版头条的刻板印象，也就是白人、西方人、英语使用者、政治保守派，不是全球福音派的真实相貌。福音派是祖鲁人、中国人、巴西人、菲律宾人。这一多样性是值得庆祝的。”

祖洛的数据印证了同样的结论。按照她最广泛的定义，47%的福音派位于非洲，26%位于亚洲，仅有11%位于北美。她称，拥有最多福音派人口的国家不再是美国，而是中国。

在两位学者看来，人口转移要求我们保持谦卑和警醒。长期习惯于界定福音派身份轮廓的西方基督徒，现在必须认识到这一人口的多数群体已经悄然转移到其他地区。

祖洛说：“现在已经不该由像我这样的人来定义福音派信仰及实践的身份标志了。现如今能代表该运动人口核心的，是亚洲人、非洲人、拉丁美洲人及太平洋岛民。”

曼德里克对这个观念表示认同，强调说福音派运动的多样性正是反映出全球教会本身的多样性。他说：“基督的肢体拥有难以置信的多样性。福音派在地理、神学和实践上同样存在多样性。这是值得拥护的特质。”

介于3.93亿到9.37亿

所以，福音派信徒到底有多少呢？根据祖洛的说法，答案介于3.93亿至9.37亿之间，具体数字取决于福音派这一术语的定义方式。她承认，如此宽泛的范围或许令人不快，但它恰恰反映出该运动难以被简单归类的现实。

在曼德里克看来，具体数字并不比它所代表的多样性的意义更重要。他说：“所有这些数字都只是研究人员试图描述上帝在实地做工的尝试。”

两人都认为，福音派不应被视作一个界限分明的类别，而是应当被理解为一个活力四射的全球大家庭，由其共同的相似性而非僵化的定义而凝聚到一起。

祖洛作结语说：“全球福音派要比人们想象的更有多样性，但我们都能在其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而这不是它的弱点，而是它强大的体现。”

源自Christian Daily Internatio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