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提摩太•凯勒、约翰•派博等人比起来,侯活士(StanleyHauerwas)这个名字对中国大陆很多基督徒来说可能还是很陌生的。但是在美国,侯活士是公认的基督教伦理学家,也是当代基督教叙事神学的领军人物。2001年侯活士还被美国《时代杂志》评为“美国最佳神学家”。不过这个称号的获得,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他那种专门与主流神学界“对着干”的另类神学思考风格。
有意思的是,就是这样一个被讽为“小派主义”(不入流、边缘)的侯活士神学已经闯入了主流,无论面临的是赞同还是反对,已然激起了很多反响。近年来随着他的两本代表作《和平的国度》和《异乡客》被翻译成中文,他的建基于圣经故事叙事的神学思考也冲击了汉语神学界,给读者开启了新的视野。
毫无疑问,尽管褒贬不一,但侯活士的这种神学思考挑战了传统的基督教神学。在他的不断诘问下,我们可能会再次发现自称为基督门徒的基督徒未必都是基督的真门徒,自称为基督教会的教会未必都是属于基督的。侯活士有一句名言——“让教会成为教会”(the church being church),此金句被视为是侯氏神学的标记。如果你以为这句话只是同义反复而又老生常谈的口号,那说明你还没有读过侯活士的书,了解他的神学思考进路。侯活士说这番话,是在提醒我们重新去思考:
什么才是教会?
教会怎样成为教会?
以及,教会有没有成为教会?
这三个问题是教会全体(从牧者到会众)需要不断躬身自省的问题,以免教会在世界里迷失了方向、变得不成其为教会却还不自知。
侯活士在《异乡客——基督徒的拓荒生活》一书里提到了三种类型的教会:
激进者的教会、
皈依者的教会、
认信者的教会。
在我的理解中,侯活士所谓“激进者的教会”大概近乎自由派的教会,建基于一种世俗乐观主义观点上,关注建立更好更美的社会多于革新教会,这类教会呼召其成员看到隐藏在社会变革后面上帝的工作;
而所谓“皈依者的教会”大概近乎那种基要派类型的教会,认为自由主义的承诺是虚假的,任何改善世界的努力都是徒然的,因此这种教会势必由外部转向内部,由社会转向个体灵魂,结果退化为一种宗教保守主义。
我们都知道20世纪有自由派和基要派之争,并在教会论形成了截然不同的进路,正如侯活士所提到的。在我们的印象里,自由派和基要派几乎构成了现代基督教的全部,因此教会要么是自由派的,要么是基要派的,似乎找不到第三条道路。然而,在侯活士那里还真有第三条道路,这也就是他在书中重点论述的第三种类型的教会——“认信者的教会”,这也是他心目中最合乎圣经的理想教会的蓝图。对此侯活士是这样说的:
“认信者的教会并不是这两种进路的综合,也不是中庸之道的折中。毋宁说,它是另一种更彻底的另类选择。它拒绝了皈依者的个人主义、激进者的世俗主义,还有这两种进路‘把行之有效和忠于信仰划等号’的做法;它发现,它的主要政治任务并不是转变个人的心灵,也不是纠正我们的社会,而是让我们的会众在万事上都定意崇奉基督。”因此,侯活士的教会论结论是:“忠心,而不是有效,才是认信者的教会的目标。”
在侯活士看来,当“影响社会”成为教会首要的甚至全部的目标,那么我们很可能陷入纯粹实用主义的试探里,只关注教会起到的社会影响效果,这就变成了社会牵引教会的方向、塑造教会的议题,不仅教会的本色却丢掉了,而且我们还忘了一个更高的原则:无论处境有如何艰难,都难不倒上帝。
和皈依者的教会一样,认信者的教会也呼召人们归向上主,但不是追求立竿见影的“心灵突变”,也不是为了数人头(看多少人决志,教会会友增加了多少),而是把这种信仰的归向看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归信基督的人成为新人,成为“天路客”,并被嫁接到一个全新的城邦里,这就是教会的信仰群体。但教会并不是脱离世界而存在,而是身处世界当中却又不属于世界。侯活士把耶稣的忠心跟随者称之为“异乡客”,教会就是由这一群蒙召的“异乡客”组成的,并在地上过一种不断“拓荒”的生活。侯活士就是从此立场出发去构建他的教会论叙事神学。
在侯活士的教会观里,教会是这个世界的“另类城邦”、“新城邦”,犹如扎在世界里的“殖民地”。但他心目中的教会绝非简单地和世界对立,当然更不是从世界抽离出去,而是通过追求成为教会去影响世界。因为世界觉得自己可以脱离上帝而单独运作,因为“世界缺乏信心与异象的恩典”,而这是教会在基督里拥有的,这也是教会之于世界的超越性。这种界限是泾渭分明的。当然侯活士不是倡议教会的“至高无上”,就像中世纪天主教的那种教会论,教会凌驾于一切之上,而是说这样一个信仰群体拥有从上帝而来的恩典,需要通过见证基督的行动去传递给世界进而影响世界认识耶稣尊崇基督。
故此,认信者的教会不是要透过激进的政治行动或依赖一个君士坦丁式的政权去干预社会,也不是从世界中撤退到一个封闭的宗教堡垒,而是追求这样一个“有形的教会”,“一个在世清楚可见的处所”:在这里“人们忠于诺言、爱敌人、说真话、尊重穷人、为义受苦,并以此见证上帝令人惊异的成就群体的创造力”。一句话,教会最令人信服的见证行动是“实际地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有形的信仰群体”。这个群体具有十字架的印记,忠于上帝的叙事故事,并且把自己的故事连于上帝的故事。
这就是侯活士挑战我们的地方。
教会是什么?
教会如何成为教会?
我们的教会有否成为了教会?
在中国,传统教会大多数属于或接近于“皈依者的教会”类型,圣俗二元论盛行,教会几近成为一个封闭的宗教组织。另一方面,近些年来也有的城市教会似乎又具有浓厚的政治性。对此,侯活士的教会论神学都进行了颠覆,并提供了一个新的范式。教会既不应该沦为封闭僵化的宗教团体,也不应该成为具有某些特殊诉求导向的准政治组织。教会应该成为教会,在见证基督的行动里,把天国里的恩典传递给社会,借此影响社会,引领社会尊崇上帝的圣名。我想,这就是侯活士的神学开启我们思考的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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