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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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那年,我终于成功地逃离了“完美”父亲...

作者: 赤练司琴 | 来源:赤练司琴 授权转载 | 2024年07月12日 08:34 |

众人眼中的“完美”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名海归留学生。因为心灵空虚的缘故,他曾信奉佛教,甚至打算出家当和尚。娶了母亲后,父亲仍然感到不幸福。后来,他进入了教会。随后,他也带着家人一起加入了教会。

加入教会、成为基督徒的父亲很渴望成为一名教会领袖。当时,很多教会成员认为父亲的见证堪称“完美”——高知海归、摒弃佛教、归信真道、带领全家进入教会。并且,他和母亲的感情似乎一直也很融洽。所以,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完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父亲进入教会的时间较短,只有两年左右。如果大家现在就推举他成为教会领袖的话,就违背了圣经明文记录的“初入教会不可作监督”的原则。然而,因为父亲的见证非常完美,所以最终他还是得偿所愿,顺利成为了教会领袖。

绝大多数孩子总是会非常信任自己的父母。在当时,我觉得父亲的一切都很好。

“完美父亲”的另外一面

父亲看上去一切都非常好。

然而,私下的生活里父亲其实是一个很喜欢随意发火的人。他常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发雷霆。那个时候我总是会听到大人说——你们不懂事,不明白大人的辛苦。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认定,父亲经常乱发火是因为他非常辛苦的缘故,他并不是故意要发火的。

父亲并非只有“爱发火”这一个毛病,他还是一个非常不顾家的男人。四岁时,我患上了肺炎,而且病得很重。然而,从头到尾父亲都没有带我去过哪怕一次医院,也没有给予过我任何的关心(至少我不知道)。他只是把我推给母亲,完全让母亲来照顾我。父亲这样对我的态度和方式让我感到很伤心。

对于父亲这般冷漠的态度和行为,母亲认为,根据圣经的教导,“妻子应该顺服丈夫”。所以,她最终选择了合理化父亲的这一切。由于母亲对父亲的接纳和认同,我也认定我的感受是错觉和对父亲的误解,父亲的所作所为都是正常的。

读书以后,我遭遇了校园霸凌。有那么好几年的时间,我的心理压力都非常大。然而,父亲却认为“小孩子出不了多大的事”,因此断定欺负我的人只是在和我打闹、开玩笑而已,因此我应该选择饶恕。并且那个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个时代的人们头脑中并没有“校园霸凌”这个概念。所以再一次的,我又认定是我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

但渐渐地,不止是我,连母亲的日子也渐渐开始不好过了。在家中,父亲总是苛刻地要求母亲完成所有家务。他认为领袖既然要服事教会,就不应该在家务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因此,似乎理所当然的,所有的家务都落在了母亲身上——她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还要承担所有家务。结果可想而知,她当然无法做好每一件事。对此,父亲总是感到非常不满,在他眼中,母亲成了“不肯顺服丈夫的女人”。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非常不对劲。但我却总是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我用了很长时间“认罪”,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但我的压力仍然非常大。对此,父亲告诉我说,“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后来,父亲对社会化的教育感到很不满。于是,他开始在家里对我们进行教育。这个决定让教会的人们对父亲更加感到佩服了,他在教会众人面前的形象也变得更加完美。

然而,就在很多会众都以我父亲为榜样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当时父亲作为教会领袖,在教会的权力很大。有一个年轻人起来服事,想要和父亲分享讲台。父亲对此感到非常不满。他非常严厉地批评这个年轻人,说这个人曾在某某教会服事过,因此没有资格在教会中服事。

后来,出于教会开拓的需要,父亲离开了之前服事的教会,自己出去建立新的教会。在这段时间,他特别希望我能够成为他的帮手。我曾担任过教会的司琴服事,,只是之前司琴都是使用的吉他,但父亲却认为只有“高雅”的钢琴才配得上教会,于是他一直要求我学习钢琴。我并不喜欢钢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漫画家。但父亲却一直对我说,动漫是没有价值的。

为了开办教会,父亲特意租了房子。一开始,也有一些人来参加聚会,可由于他的性格问题,教会总是留不住人。

有一次,一名多年遭遇家暴的母亲带着女儿来到了教会,她把自己的痛苦经历全都告诉了我们,我对母女二人的遭遇感到非常同情。但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在听了她们的经历后却表现得非常冷漠与不屑。我对父亲说,“人家这么痛苦,我们应该帮帮她们”。但父亲却当众说,“家暴是双方的问题”。

因为这件事,我开始怀疑父亲可能有问题。

最终父亲开拓教会的梦想并没有实现。因为来的所有人先后都离开了,父亲的教会没有办成。对此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上帝不做工?”那时候,我会和父亲谈起我对这件事情的观察和看法。

有一段时间,他经常来找我聊天,和我谈论很多事情,仔细询问我在乎的事以及我的爱好。一开始,我以为父亲是在关心我,于是我也和他分享了很多。但后来,我发现自己所有敞开心扉分享的观点都会遭到他无情的贬低和打压。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可以扯到犯罪的话题上去。甚至就连“天气热了,我想开空调”都会被他说成是犯罪,他说我是一个“论断人的不孝女”。

学校里遭遇霸凌老师

创办教会失败后,父亲打算让我学钢琴。他将我送进了一所基督徒建立的音乐培训学校。起初我并不想去,但父亲却不断对我说,这是上帝的意思。最后,我不得不去了这所学校。

因为曾经有过被校园霸凌的经历,我担心再次遭遇校园霸凌。所以在初入培训学校的时候,我的态度故意很差,好让别人不敢惹我。老师因此认定我是一个不良少女,所以她总是训斥我。过了三四个星期,我慢慢地改变了我的态度,同学们都认为是老师教导有方。

渐渐地,我开始发现这间培训学校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校长会不断强调“态度比事实更重要”。而那位训斥我的老师(她也是校长的妻子)几乎每次在给我们讲话的时候都会对我们说,她如何亲耳听到了上帝对她说话。学校所推荐的属灵书籍中也有很多以上帝的第一人称来进行表述的内容,这让我感到非常奇怪。

每当我对此提出质疑时,就有同学说我在论断学校和老师。

我的疑惑不断加深,我想要离开这所学校。我给父亲打了电话,表示我想要离开。但父亲拒绝了我的请求,要求我必须留在这里。后来,继续留下来的我就见到了更多“奇特”的事情。

有一个同学从小生活在重男轻女的环境里,心理非常压抑,甚至有自杀倾向。我认为,但凡为一名正常的老师在面对这样的学生时,应该多少表达一些关爱和安慰。但是,那位老师反而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时常把她训到崩溃大哭。

还有一位同学,因为所谓的“态度问题”被老师撤销了灵修的资格。另有一位同学,有时会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幻觉。老师对此的结论是,“这是仇敌的搅扰,只要祷告就好了”。

有一位学姐,她决定离开这所学校,去一所更好的音乐学校。当时,她并没有亲自告诉老师,而是请其他教会的人替自己向学校告知离开的事。可是,帮她带话的人却忘记了这件事,并没有及时告知学校。后来,这位学姐需要学校给自己写一封推荐信,好去申请新学校。结果,我们的老师拒绝给她写推荐信,导致她的申请失败。当老师向我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表现得非常自豪,并且暗示这都是因为学姐的态度不端正才导致的这样的结果。对此,我感到非常难以理解,为何这位老师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断送学姐的前途?这符合彼此相爱的原则吗?

另一件让我实在感到难以接受的事情是,学校里有另一位老师,常会以开玩笑的名义触碰学生的隐私部位。对此我感到非常生气,并向学校提出了意见。但同学们却认为我是在论断老师。

有一次,我在私下里对一位同学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跟学校提提意见?”结果,那位同学惊恐地对我说,“千万不要!一旦你提了建议,她(校长的妻子)就会强迫你在所有人面前忏悔认罪!”

那时候,老师们常常教育我们说,“当你不喜欢某位老师时,不要跟别人说,这样会导致听的那个人也不喜欢老师。你们作为学生,应该多考虑考虑老师的感受。”

我哥哥也在这所学校学习。有一次,老师要求我哥表演话剧。剧中有一个喝酒的片段。老师议说,为了让表演更加真实,演员应该拿着杯子上台。我哥说,可不可以只是表演出喝酒的动作,而不拿杯子上台?因为这个角色并没有一直在喝酒,手里一直拿着杯子实在不大方便。结果,听到我哥的话,老师立刻就发飙了。她严厉地说:“你的态度从侧面反映出你不顺服!你不信上帝,你灵修性不好,你犯罪了!你听好了,你必须拿着杯子上台!”老师的暴怒让我感到非常困惑,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小题大做。我哥仅仅是在和她讨论一个关于表演的小细节,她竟然扯到了灵性的问题上。

终于熬到了放假,我终于也可以暂时离开这所学校了。但没想到,校长和老师却说,“孩子们不懂事,总是浪费时间,所以学生应该每天向学校汇报自己的灵修生活,并将假期生活的时间表上交给学校。”

这些事情后,我曾多次向父亲表示我想离开这间学校,但父亲始终坚持让我留下来。并且他也对我说,不要论断老师。后来,我告诉父亲学校纵容一位老师触摸学生的隐私部位,父亲才勉强允许我离开。

后来,学校方面曾草草地给我父母发了几条消息。但作为受到骚扰的当事人,我却始终从未收到过学校方面的任何一句解释或道歉。那位骚扰人的老师曾经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离开我的“完美”父亲

17岁时,因为长期以来的各种压力,我的身体出现了异常。到了18岁,我发现自己的月经一来就止不住,我认为自己患了重病。但父亲却坚持说我根本就没有病,因此他拒绝让我去医院看病。

于是,我就这样一直失血。终于在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我晕了过去。这时,父亲才允许我去医院治疗。当时,医生说我的情况非常紧急,有生命危险,必须立刻输血。

然而,父亲在这件事后却拒绝为我支付医药费,他只是写了一封道歉信给我。但不久之后,他又开始展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绝对正确的姿态。透过这件事,我终于认识到我的父亲根本不正常。我向母亲提出请求,和父亲分居。

我祷告说,“倘若你真的能保住我对你的信心,恳求你不要把我交在这个人的手里”。我的祈祷得到了应允,不到三天,我和母亲租到了新房子。于是,在18岁那一年,在18年以后,我终于成功地逃离了父亲。

在这之后,父亲几乎每年都要寻找我们的住所,我们又搬了好几次家。父亲在教会里四处造谣,说我是个不孝女,母亲是个不顺服的女人。对此,我也曾找过教会的领袖们解释,但他们都选择相信我父亲,而不是相信我。只要我一去教会,他们就会对我说,“要顺服你父亲,不要作不孝女”。

编辑后记:

这位先后经历了父亲霸凌和校园霸凌的是一位年轻的姊妹。这位姊妹姓杨。对于杨姊妹的遭遇,相信所有人都会感到非常遗憾。这个过程当中太多的错误原本完全可以避免。领袖霸凌和校园霸凌对受害者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从中恢复。

杨姐妹说:“我个人对弟兄姐妹们的提醒是,如果一个教会领袖看上去几乎是完美无缺的,但是他的孩子却对他有所意见和戒备。那么这个时候,请千万不要根据刻板印象轻易认为是孩子不懂事。很有可能,人们在一开始看到的‘完美’其实是虚假的。”

在杨姐妹的故事中,我们看到了领袖霸凌的惯常手段——过分批评、小题大做、操纵他人、随意解经……任何妨碍他们获取与执行权力的人和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人和鸡毛蒜皮的事,都必须得到最严厉的处理。

在这篇文章中,杨姐妹多次提到“不正常”这个词。确实如此,其实,在一个极度不完美的世界里,“完美”才是“不正常”的——任何渴求建立完美人设、展现完美人生、成为完美榜样的人,最终反而极有可能落入到极度不正常的状态中。愿每一位读者都能从这篇文章当中吸取到沉重的教训!

图片来源:LN_Photoart via pixaba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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