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钩沉】“英国辛德勒” 营救669名犹太儿童

从669人到6000人，70年间，二战中幸存的儿童们如今已成了一个“大家庭”，若非有一个普通英国人的援助，当年的这些犹太儿童和如今的后台或许一个也不会存在。这个人是尼古拉斯·温顿。

尼古拉斯·温顿，一名普通的英国人、德国犹太裔移民，当年是一个股票经纪人，在看到捷克集中营的绝望后，开启了8列“温顿列车”，将669名犹太难民儿童送往英国。

这位“拯救了一代捷克犹太人”的英雄被誉为“英国辛德勒”，英国女王封他为爵士，捷克总统亲自为他授予了最高荣誉“白狮勋章”，被他所救的“孩子们”把他视为亲生父亲，伦敦和布拉格车站立着他的雕像，太空中甚至游荡着一颗捷克发现、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小行星。

位于布拉格主火车站拉伍尼纳德拉兹火车站的温顿雕像（图：Patheos网站）

救援开始

《每日邮报在线》于2015年7月1日发布文章讲述这个故事，介绍温顿说，他1909年生于伦敦，其父母都是德国犹太人的后裔，而他被作为基督徒抚养长大。1938年，他29岁，是伦敦证券交易所的一名职员。一位朋友与他联络，告诉他取消本来计划在年末的滑雪假期，改为前往捷克斯洛伐克的布拉格旅游。

1938年，正是捷克斯洛伐克召开慕尼黑会议的时候，此后，该国就实施了反犹太法。此后该国迅速陷入纳粹的控制之下。温顿在这里看到犹太人的悲惨遭遇，他感到万分震惊，当年，英国首相张伯伦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慕尼黑协定》“把和平带回英国”，在捷克斯洛伐克温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比大多数人、特别是比那些政治家更清楚德国正在发生什么。”

他开始了他的犹太儿童救援之路。

中国青年报曾发表的相关文章讲述，25万刚从德军占领的苏台德地区逃出来的难民挤在这座战争阴云笼罩下的城市（布拉格）里。很多犹太父母自知难逃厄运，想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在捷克难民营所见的绝望和悲伤令同行的友人在帐篷里抽泣不止，温顿则立即学会了克制，不被情感吞噬才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在能做的事上。

温顿成立了专门负责救助儿童难民的办公室，在报纸上刊登寻找儿童寄养家庭的广告，从早到晚接待前来登记孩子信息的犹太家长们，而后马不停蹄地游说各国当局接收这些孩子，并说服德国人让孩子们离开，包括从英国移民局申请集体居留许可。只有英国同意接收这些小难民，但要求温顿必须为每个犹太儿童在英国找到愿意收养他们的家庭后，政府才会同意颁发签证。

“这些犹太难民儿童是希特勒的眼中钉。我决定试着帮他们办理前往英国的通行证。我想，如果你所做的事本质上合理，就一定能办到。”温顿制作了一批印有孩子们信息的小卡片，假期结束回国后，他通过英国救援捷克斯洛伐克难民委员会（BCRC），寻找愿意提供当时高达50英镑的食宿费用、并同意将孩子抚养到17岁的英国家庭。

在二战爆发前几个月的1939年3月14日，两名志愿者在捷克组织，温顿在英国接应，载着脖子上系着标明身份号码的犹太儿童的第一列火车悄悄从布拉格出发去往英国。次日，德军进入捷克首都。签证迟迟不到，温顿开始伪造入境文件，3月到8月，他们先后利用利用8列捷克的儿童救援火车载着669名犹太儿童逃出地狱。

尼古拉斯·温顿救出的孩子们。算上他所拯救的儿童的后代，他是如今全世界大约6,000人的救命恩人。（资料图片）

带着遗憾的孤军奋战

但是由于德军入侵波兰，第9列火车没能跑过德国的闪电战。1939年9月1日清晨4时40分，德军闪击入侵波兰，原定于1939年9月初出发的载有250名儿童的最后一列火车在边境受到了阻拦，直接改道去了索比堡集中营的毒气室。

据析，这未得成功救援的250名儿童全部与110万捷克犹太人一起，死于奥斯维辛集中营。“那一天，250个（愿意收养孩子的）家庭等候在利物浦大道（英国）上，结果等到的却只有失望。如果火车能够提前一天出发，结局将完全不同。”时隔多年提及此事，温顿依然为没能再快一点懊悔不已，这成为尼古拉斯心头最大的遗憾。

温顿几乎是孤身一人在战斗。后来他说：“也许本来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多来自其他国家的帮助，需要更多金钱和组织。”

后来，在战争期间，温顿在英国空军服役，并继续支援难民组织。

战后，他又致力于帮助智力残障人士的生活，并协助修建了很多老人院。

温顿和他营救的犹太难民儿童（图：BBC网站）

隐瞒自己的善举

温顿认为，对的事情不需提，做完一件事再去做下一件就可以了。“你施舍的时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作的。（【太6:3】）”在将近50年间，温顿从未提到过他在战争之前所做的一切。他在1991年说： “有些事情你不会提起，即使是对家人。”将自己所做看做理所当然，固执地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换做谁都会如此，只不过当时欧洲疯了而已。

他也不喜欢被称为“英国辛德勒”，认为自己当时没遇到什么危险，在捷克避开盖世太保耳目的志愿者才是真正的英雄，只是其他人都已不在了。

“有的人生来伟大，有的人追求伟大，有的人硬被人说伟大。”温顿认为自己显然是第三种。一个捷克导演曾拍了三部以温顿为原型的电影，与温顿交谈时，他不得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试图说服这个“一根筋”的“辛德勒”相信自己在捷克那9个月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直到1988年，他的妻子克里特(Grete)在阁楼上发现了一只公文包，里面有一个剪贴簿，上面列着获救儿童及其亲生父母、以及后来收养他们的家庭的名字，温顿爵士的无私作为才得以披露。

“父子”重聚

1988年2月，温顿的家人带着这本剪贴簿来到了埃丝特·兰森(Esther Rantzen)的《这就是生活》，录制一期关于尼古拉斯的所作所为的节目，温顿也受邀来到节目现场，与其他观众一起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这样做，表面上是为了检验内容的准确性，事实却非如此。

节目最后，主持人从一份列着获救孩子名单上读出了一位现场观众的名字，“维拉·迪亚曼特，”兰泽恩对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说道，“温顿先生就坐在你旁边。”

现场一下子安静，维拉带着全然不知如何是好的笑容，伸出双臂拥抱温顿先生，眼带泪花的喃喃说：“谢谢，谢谢。”

主持人问：“在场还有被温顿先生救过的孩子吗？”除了第一排的温顿先生，全场观众都默默地站了起来，注视着温顿先生，有人悄悄抹泪，但没人说一句话。

15000名捷克斯洛伐克儿童在二战中丧生，“温顿儿童”们基本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当身后的祖国变成人间地狱，这669个“勇敢的求生者”走下温顿列车，在异国他乡开始陌生的生活。值得一提的是，在失去父母半个世纪之后，当年获救的“温顿儿童”们发现自己的“再生父亲”尚在人世，从此温顿多了很多白发苍苍的孩子。

节目中，他和数百名当年的获救儿童再次聚首——包括工党政治家“阿尔法”·达布斯(Dubbs)勋爵，以及电影导演卡雷尔·赖兹(Karel Reisz)——在这次感人的再聚首中，有5,000人是“温顿的孩子”的后代。

荣誉

英雄的事迹曝光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荣誉。

由于他为旨在帮助学习障碍者的慈善团体Mencap所做的工作，尼古拉斯在1983年就已经成为帝国荣誉勋章获得者。2003年，他因“人道主义贡献”被英国女王封为骑士；2010年，他在唐宁街10号被授予大屠杀英雄纪念奖章；而捷克政府近年来则多次为他提名诺贝尔和平奖，最近一次是在2013年；2014年10月，他回到布拉格领取了捷克最高荣誉奖章——白狮勋章。

众人为他欢呼，这位世纪老人却说：“现在的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只要存在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再也没有安全可言了……我认为我们没有吸取过去的教训，什么也没有学到。”

他最终同意女儿芭芭拉为自己写了一本传记，芭芭拉在书中写道，父亲不希望被视为一个遥不可及的英雄，“如果读了他的故事让人觉得‘那是个英雄，我永远做不到’，那绝非他所愿。”书名《如果并非不可能》，来自他的座右铭：“如果一件事并非不可能，那么一定有办法去做。”

温顿100岁时，孩子们沿着当年的路线、坐着蒸汽火车来看他，温顿早早地等在车站，一如70年前一样。拉克索娃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老父亲”，可是人人都往温顿身边挤，她好不容易握到了他的手，吻了一下，可是准备的礼物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那是一幅木雕的小版画，上面是一列正穿越欧洲地图的火车，从捷克到伦敦，从东到西。

去世

每日邮报在线发表的文章说，尼古拉斯爵士曾是其成员的梅登黑德扶轮社发表声明说：“我们无比沉痛地宣布这一消息，尼克·温顿爵士已于今晨安详离世。”老人去世之时有106岁。温顿的女婿斯蒂芬·沃森(Stephen Watson)说，尼古拉斯爵士在斯劳的维克斯汉姆医院在睡眠中安详去世，女儿芭芭拉(Barbara)和两名外孙陪伴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