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我的父亲。他喜欢将他的经验和想法强加在我的身上;在我和哥哥犯错时他会用皮带抽我们的大腿;他总是啰啰嗦嗦地说很多大道理,显得自己很有学问;他总是笨拙地夸赞我的衣服好看——其实那是我最讨厌的一件衣服……
所以我跟我的父亲不冷不热。很多时候我愿意挽着妈妈撒娇,聊心事,如同姐妹一样跟她相处,却不能挽着父亲撒娇,说心事,因为我的父亲太过严厉,以至于让我感到惧怕。
父亲是爱我的吗?很多时候我会怀疑这个。这样的疑惑如同雪球一样在我心里越滚越大,它会常常诱惑我说:“其实你的父亲不爱你。”幼时父母开玩笑说“你是地里捡来的”这样的话,也成为了我心里的一根刺——怪不得父亲对我这么不好,原来我不是亲生的。
因着这样的想法,初中时跟父亲一言不合,我跑进厨房拿出菜刀说:“你不是我爸爸,你对我不好,我要报复你。”父亲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当时我以为他怕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次不是父亲怕了,而是他当时手握着一把椅子就想砸我——这样忤逆不孝、敢对父母举刀的女儿,不要也罢。然而最终他忍住了,因为他爱我,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有这么多的仇恨,但是他不想失去女儿。
大学毕业后,我跟随哥哥的脚步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他向我传了福音,带领我来到教会。在圣经里,在讲道中,我知道有一位天上的父神。每个人都在说:“这位父神爱着你。”可我怎么从来感觉不到呢?父神跟父亲的区别在哪里呢?
我开始去寻找答案,我想知道,父神的爱究竟是怎样的,他说他爱我,为什么我却不知道呢?直到那一天,在祷告中,父神对我说:“为了爱你,我连独生爱子都拿了出来,你还要我怎么证明呢?”我听到了父神里无尽的叹息,他的无奈和无力……那一刻,我开始好像有些明白了这样的爱。
父神的爱不是一味的纵容,不是求什么给什么,而是引导我做正确的事,走正确的路。在我固执任性时,他会管教我;在我痛苦软弱时,他会安慰我;父神的慈绳爱索从不离开我,他教导我什么是真理,什么是是非黑白,什么是谦卑、温柔,什么是回应爱……
在耶稣的十字架上,我看到了父神爱的完全彰显。那是爱到了极致的爱,为了所爱的人,宁愿牺牲自己的独生子,宁愿世人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上……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有一个儿子,别人把他钉在了十字架上,我还会爱他们吗?肯定不会,发怒都来不及,有怎么会爱呢?但父神就是这样的爱了,一爱到底——正如他所说:“为了爱你,我连独生子都拿了出来。”我为什么还不醒悟?为什么还不相信呢?
我接受了父神的爱,从这份爱里,我想到了我的父亲。其实他真的不是一个严厉的人,是我把他想的太严厉了。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的父亲,他一直都活在我的想象力。现在回想起来,很多时候妈妈严厉地教导我时,父亲会帮我挡住妈妈的责骂;有时候做错了什么,在妈妈怒气冲冲训斥的时候,父亲会站在妈妈背后朝我扮个鬼脸;他会瞒着妈妈悄悄给我塞零花钱;在考试考砸时帮我找原因;熬夜陪着任性的我做作业……其实他就像一座山,一片天空,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为我遮风挡雨。
两年前,突然看见父亲的两鬓有了白发,他的眼角有了皱纹,他开始微微驼背,以前穿着刚好的衣服现在显得格外空荡……从前他是高大帅气的,现在依然帅气却不再高大了……父亲老了,不年轻了,但他依然还在和我分享他的经验和想法,希望能对我有所帮助。
我开始相信父亲是真的爱着他的女儿,虽然他没有直接表达过自己的心,然而他的爱却是无声而深沉的。通过天上的父神,我认识了父亲的爱;通过对父亲爱的确信,我更加明白了父神的爱。虽然他们不同,却又如此相同。这份向着儿女们的爱,是真实而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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